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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周目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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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周目(11)

“你要我一起去玄青洞?”清池轉身問, 還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呢?

此際,圓圓成為玉真公主最為看好的小輩,誰不想搭上她這趟順風車。沒想到她竟然主動地給她搭這趟順風車?

總覺得哪裏都哪裏說不出來的不對勁。

“五姐, 我聽人家說玄青洞的風景極佳,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?”這個小妮子開始胡扯了。

清池倒是想聽聽她到底是抱著何種目的, 所以也是聽著她胡扯了下去。

“你就說你去不去嘛。”百般胡攪蠻纏, 也未曾聽到她一句去還是不去, 圓圓的脾性也終於克制不住了。

恃寵生嬌,竟然眼下還威逼利誘地向她撒嬌?

清池皺眉, 她們之間什麽時候有這麽熟悉了?

“去嘛去嘛,公主命我去玄清洞見道君。”圓圓終究還是沒有什麽耐性地說了出來自己的目的。

“寧思君?”

“五姐, 你竟然敢直呼他大名!”圓圓有些興奮,又有些驚喜於清池的大膽, 眼睛亮晶晶地, 還不等清池說話, 就已經自己都忍不住地說了下去:“玉真公主是真的很愛他啊,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一個男人, 不過一個道士!肯定是比不上我的男神!”

圓圓振振有詞。

清池瞅了她一眼, 只怕你到時候見了寧思君, 這句話恐怕就是說不出來了。

事實上,真的上了玄清洞,又在茶室裏等了許久, 終於等到了姍姍而至的寧思君, 臉上盡是等久了不耐煩的圓圓,真正在見到他的時候, 自然也難免被寧思君那極具欺騙性的外表給驚艷了。

若羽化仙人,降世神佛, 纖塵不染,慈悲祥和。

向來不拘俗禮的圓圓都是下意識地跟著一邊的清池行禮。

這位似才從早課裏結束,一身靛藍的寬袍大袖,眉宇平和,帶著淡淡笑意,“兩位請起。”

寧思君在主位上坐下,清池和圓圓則是分侍左右,門外原本守著的小道童也送來了香茗。

“女君遣你二人過來?”

圓圓點頭。

寧思君就沒說話了,做了一個請喝茶的手勢,那雙洞察若明的眼眸倒是時而地看向她們兩人。圓圓還有些害羞,更端正了坐姿,兢兢業業的。清池端著茶碗,長袖掩住了面上的表情,只覺有些背後發毛。

這種目光……

如果她沒有猜錯,那就是……

在看她們的根骨。

玉真公主到底是讓圓圓來做什麽的?其實就清池問圓圓的時候,她自己都沒有搞清楚。這會兒,清池倒是明白了。玉真公主對寧思君極為重視,既有女子對情郎的愛慕,也有仰望的欽慕。她要收徒,即便是在世弟子的貴族女子,也必定要寧思君覺得不錯。

如今她這般喜歡圓圓,愛屋及烏,難免也想要得到寧思君的認可?

清池不知道他在看圓圓的時候,有沒有把目光多流連在自己身上。畢竟,從前可是他親自說過的,她的根骨和悟性都是上層。

不成,差點又被帶歪了。

當然,寧思君也是很會端平一碗水的主,譬如此刻,不過他的真實態度是何?端的也是叫人看不出的高深。

這種不偏不倚的態度反而叫清池有些不習慣。

她在他這兒向來受到的都是獨一份的重視。

“道君,聽說您會仙法,能不能……”圓圓還是膽子大,這會兒可能是逐漸發現這位道家第一人的脾性不錯,一下也是不過腦子地說了出來。

清池眼簾一擡,t下意識地去瞧藍衣道君,只見他長袖安放如初,眉眼如磅礴山水,唇邊帶著些許不入骨的笑意。

圓圓興奮地瞧著他,也並未發覺絲毫的不正常:“我聽說啊,有些仙術其實就是一些民間的幻術,也就是古彩戲法,說不定我還能發覺您的漏洞呢。”

“是嘛。”藍衣道君還是很和氣地,還這樣反問了一句。

不得不說,圓圓這樣臉嫩的孩子說著這樣一番話,雖然是有些冒犯,不過倒是不惹人生氣,更何況是素來有涵養的寧司君,他也只是一笑。

“圓圓……”作為長姐的清池這會兒自然也是要出來低聲斥她。

“道君見諒,舍妹年幼,說了不合規矩的話。”清池起來一禮,道。

“五姐……”圓圓還想說什麽來著,但也在清池那微厲的眼神停息了,她這會兒倒是腦子上線了。乖乖的,又無辜地眨眨眼睛看向藍衣道君,還是帶著一點期待。

“不礙事。”藍衣道君唇邊笑意淺淺,“兩位年輕檀客既然是女君的客人,那便也是我天師道的客人,既然想要看仙術法,那麽本君便略施一手。”

清池微微一怔,也在寧司君擡手無妨的手勢下,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。

圓圓很意外,當然也很興奮,她起來就向寧司君行了一個萬福禮,“道君仁和,不和小女計較。”

她吐了吐舌頭,很是活潑可愛。

就連外邊站著的兩個小道童都被她的樣子給逗笑了。

“坐好。”寧司君輕聲,自有一股雍容清閑的瀟灑氣度,他甚至未曾起身,也不知他的仙法是如何施就的。清池和圓圓就被他這柔和端莊的聲線帶得晃了晃神,而傾,只見得風雪碎玉,漫天遍地的飛絮冷冷地灑下,只著柔薄春衫的她們倆都感覺到冷意襲來,呵氣之間,梅香傳入鼻尖。

“哇——”圓圓已經不由自主地到處跑了,然而這方琉璃世界仿佛就沒有盡頭。

圓圓被凍得鼻子都紅了,“好冷啊,這是冬天?”

她也是來自現代,見多識廣的人,在春天想要把一個地方變成雪天,不會很難,電視劇裏更是常見。可是,若說這是幻術,可這位出塵如仙的道君根本就沒有做過準備,頃刻之間就讓周圍的世界就變了。

這不是仙術是什麽?

圓圓再看冰天雪地裏玉人一樣巍立的藍衣道君,眼底也是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敬畏。

她忍不住向清池道:“五姐,道君難不成真的可以修仙?”

清池:“……”

原本正在找這幻術破綻的她,頓時也是一呆,“這……我怎知曉。”

“算了,五姐你總是這般不解風情!”

圓圓聞言,皺了皺眉,隨即又是一臉興奮地奔向那藍衣道君。

她在冰面上嬉戲,隨心所欲,仿佛這裏就是她的一個大的游樂場。

“道君,道君!”圓圓歡快地呼喚著,“除了雪和紅梅,還有什麽啊?”

那盤踞虬曲的老梅樹下那道倒映在冰面上的垂影,像也是在審視著他,從前柔和的眼眸像是青鋒劍般鋒利清冷,直刺進她的腦海。

他說:“檀客請看。”

清池看見他指尖燃燒著一道符篆,那金紋古典大氣,火舞蔓延,他曾經教她畫過。

這是——魚龍舞。

寧司君曾經漫不經心地說道,這是他在覆刻古時符箓,無意走筆失誤,意外畫得。本以為是廢物,偏偏世人見到這符箓幻術,卻會驚嘆稱奇,莫不喜愛。

她擡首見這琉璃世界紅梅消雪,暖氣襲來,春光明媚。只是她看見了它的破綻,所以錯眼之間看到了真實。在圓圓的眼裏,卻是一重一重的魚龍仙舞,如仙家盛會。

樓閣連闕之間,龍翔鳳舞,千燈晝。

“這是天上城闕!”圓圓甚至還忍不住地跑向前邊,她偷偷地躲著仙女宮娥,拿了一個蟠桃,面紅心跳地跑了回來。

“你看,是真的,還有桃子的香氣呢。”圓圓向清池展示著,然後大大地咬了一口,清脆的聲音響起,桃子甜美的汁液還在舌尖逗留。

清池還沒來得及說什麽,那藍衣道君就已經走了過來,看著正在吃著桃兒的圓圓,他像是長輩一樣的寬和慈柔,長袖當風,似也被仙闕之風吹得飄飄。

“不如嘗嘗。”清池眼前伸來一只勻稱幹凈的大手,指根白皙,半握一個飽滿淡粉的桃兒,這桃兒上還沾著些雨露,仿佛正是清晨剛剛摘下。男人指甲圓潤,手背寬大,襯得這個原本不小的桃兒都有些玲瓏秀氣。

眼前藍衣道士,噙著笑意,雙眸落在她臉上,也在等待著她的回應。

圓圓忽然伸過腦袋,“五姐,你也嘗嘗嘛,真的很好吃。”

她哢嚓地咬了一口,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,仿佛吃的就是無上的美味。

清池遲疑地伸出手,寧司君就已經先前一步,把那粉透了的桃兒放在了她的手心。帶著些冰涼,稍微刺了清池一下。她抿起嘴,警惕性很高,但擡眸卻意外發覺他嘴角的弧度有些上揚。

這特麽的是在逗貓逗狗吧?

清池見過他餵明鏡殿周圍的貓兒,態度差不離。

她心裏莫名地就來了氣,一口往桃兒咬了下去,好甜……

她也完全被驚艷了。

雖然心裏也覺得這是幻術,不過倒是一點也妨礙她喜歡這桃子的口感。脆脆的。古代這個季節可絕對吃不上。

寧司君看著她們姐妹吃著桃子,長袖一揮,兩女晃神一下,只見方才滿天魚龍仙舞已然消失,周圍又是茶室的布景,她們吃了一半的桃兒變成了捏在手裏的半塊雪白米糕。

堪為玩弄人心,真假難辨,令人眼花繚亂的仙法。

圓圓卻一點都不覺得被玩弄了,已經湊到了寧司君身邊,“道君,道君!!!這個我能學嘛!”

清池卻有些走神,前世她似乎也學過很多符箓,很多都是幻術的,不過她多以為假,所以從來沒有在人前露手過,自然也沒有深入研究過。不過想要做到像寧司君這樣毫無破綻,恐怕要把那符篆之術和變化之法結合練到一種精湛的地步。

而且,兩次都是大場面的幻術。

這人怕是要成妖了。

不,果然是能夠糊弄那素來多疑小心眼皇帝的高手,區區幻術還不是手到擒來。

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,清池乍然回神,發覺到坐在高位上的藍衣道君一邊應付著嘰嘰喳喳的圓圓,一邊留神在她這邊。顯然便是她的過於安靜,沒有這個年齡的跳脫,引起了他的懷疑。

況且,一旦和這雙明如鏡的眼眸對上,就有一種他萬事通透,自己完全被看透了的懷疑。

他說:“如今學起來怕是不容易,不過女君既然讓你二人來見我,想必她有意收為在室弟子。”

“女道士啊!”圓圓驚嘆,隨即又開始猶豫起來,可能是這會兒才明白了玉真公主的用意,再想到她是男神的妹妹。圓圓一下就別扭了起來,猶豫地張望了寧司君一眼,“……道君,這仙術如此厲害,恐怕我學起來應該不容易。我啊,素來笨手笨腳!”

寧司君微笑點頭,又看向清池。

圓圓在察覺到了這目光後,眼前一亮,找到了開解的辦法:“道君!我姐姐可以學啊!”

清池:“……”你是真的賣姐求榮啊!還惦記著周無缺。清池本來也是要說出婉拒的話,可是在被寧司君這一看,偃旗息鼓了。

清池硬著頭皮道:“若是有機會,清池自然同道君學這仙術,只公主看中的是我六妹,清池不才,恐錯過道君厚愛。”

“怎會。”寧司君道,“你姐妹二人既然一同過來,也是緣分使然。”

很快,這個話題因為圓圓開啟的另外一個話題結束。

寧司君一如既往地始終把握了主動權,本來還是圓圓好奇他,結果反而是她自己在這個大仙大禍面前洩了底。她們哪裏是能夠鬥得過他的人,好幾次清池都故意地插了進去,才沒有讓圓圓差點把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洩露出來。

不過就她那雙光芒流瀉的眼睛,透著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的低調,引起大多數人好意在意也是必然的。

“道君,今兒和您聊得可真開心啊!”圓圓春風拂面,也是真的發自心裏的開心,正是因為寧司君的話語為她解惑,也令她更加堅定下來自己的想法,以及未來想要做的事情。

“道君,往後還能找您嗎?”圓圓有些忐忑地問。

茶室之側,天光自窗外門外灑進,端得映襯得上座之人在纖塵裏五官出眾如仙,只微微一笑,便能讓無數t信徒為他忙生赴死。

“當然可以。”他輕聲說。

大約是寧司君實在應酬她們姐妹時間太長了,便有小道童進來,糯聲糯氣地說:“道君,您還約了師伯們在明鏡臺會面,這會兒該動身了。”

寧司君便笑道:“險些把這事給忘了。”

“兩位檀客,那今日便聊到這兒,往後有緣再見。”寧司君頓了一下,“請代本君向華胥女君問好,不日玄清洞上雜事處理好,自會下山去國師府。”

圓圓笑呵呵的,忙回應了。玉真公主要是知道道君馬上就要下山,一定也很喜笑顏開。她這一趟上山也就算是有了交代。

寧司君一離開,圓圓腦袋還伸得老遠,一看就是舍不得。

“怎麽,這是舍不得了?”清池打趣地說,“我記得你可是有榮安王殿下這個心上人,莫不是現在就要改弦易張?”

圓圓啐她一下,“五姐,你方才在道君面前還和木頭人似的,這會兒人一走,倒是打趣我了!”

“道君可是出家人!不染女色的,便是公主在他跟前都翻了頭,我有這麽傻去碰這個硬頭!”她半是好笑地說。

清池暗暗在心裏道:“只怕是你那個男神,比起寧司君來,也是差不離。”

看完全文劇情的她,只想說,往後周無缺給圓圓的折磨才多呢。

只是她完全想不到,周無缺那樣的人,遇上追妻火葬場會怎麽追?那書裏的段落雖然提過,可是她就是完全把書裏那個他和現實當中的他聯系在一塊,只覺崩了人設。

算了,反正與他無關。

此時已近午時,寧司君雖然有事離開,但還是留客了,特意吩咐了下去,讓他們嘗嘗這玄清洞的素膳。

兩個小道童雲苓和雲鶴糯聲糯氣的,一個活潑一個乖巧,領著她們去膳堂樓上貴人用的隔間,以防被沖撞了。

“兩位姐姐,咱們玄清洞的素膳可是整個盛京都聞名的,你們嘗了以後一定會喜歡!”雲苓驕傲地說著。這兩個小不點大約十一二歲,一向追隨寧司君身邊,先前軟糯的雲鶴被圓圓問寧司君的事情問得頭大,孩子氣地躲在師兄雲苓身後。

“那咱們可真要嘗嘗。”第一次品嘗素膳的圓圓還是挺好奇的。

清池註意到雲鶴一直偷偷地瞧著自己,便一笑,從荷包裏拿出一顆粽子糖哄他。

雲鶴圓溜溜的眼睛裏邊帶著羞澀和好奇,下意識地要拒絕,可是清池一推,就到了他嘴裏。

好甜!

雲鶴眼睛在發光。

雲苓發覺到了師弟和清池的小動作後,也是張大了眼睛。

清池便把荷包裏的粽子糖都給了他,“謝謝你們帶我們過來,這是謝禮。”

“五姐真狡猾!”圓圓搜索自己身上,反正沒有這樣哄孩子的東西。看著清池逗孩子,還有些躍躍欲試,不過就被清池給攔下來了。

這頓素膳,圓圓吃得很快活,甚至還不小心吃撐了,不得不問兩個小道童要一丸山楂丸子消解。清池頗有些哭笑不得,她正喝著山上的道茶,雲苓悄咪咪地附耳過來說:“清池姑娘,道君在隔壁等您。”

清池的視線還落在一邊走來走去消化腹內食物的圓圓身上,聞言也是下意識地眼眸一瞇,然後看向雲苓。

小道童雖然一貫比較機靈,可在清池這目光之下,頗有些頂不住。

明明和這位姐姐也是初次見面,不知為何卻有種熟悉親近的感覺。

道君見這位姐姐是作甚,雲苓也不知道,他就是一個來傳話的。

“嗯。”清池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。

很快,清池找了借口,離開隔間,圓圓倒是沒有生疑。更是不知道,她出門就左轉,推開了隔壁的房門。

只見裏面那藍衣道君正姿態慵懶地坐著,似也是休憩時分的放松。

她推門後,他也未曾擡眸,直到清池不輕不重地把門關上,仿佛從中察覺到了她的態度,他才舒展了一下袖子,曼聲地道:“坐吧。”

清池皺眉,就這——

她倒是沒有坐,而是走了幾步,離桌面還是三尺有餘的地方駐足,方意識到了不妥。

明明他們也才是第一次見面,是不是在彼此面前都太過於放松了一點,甚至清池都克制了自己,才發覺眼前這人比自己還要離譜。

“道君找我,不知是何事?”清池開門見山地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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